【忘羡】 鱼窥荷

太美好啦!

蓬酿雪一坛:

还的年上点梗,师徒养成重生,把小朋友养大然后次掉~却惨遭叛逆期= =


醋羡、白衣羡出没,字数14233,后半部分包括车的外链依然走图片


 放的都是能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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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天开始,大家发现云深山上新住进一个很讨人欢喜的小团子。下山缠乘船叫卖的曼丽女子要枇杷,上山笑容甜甜对厨房掌勺的门生说姐姐我饿啦,没几天门派附近的人都混了个眼熟。


 


小孩儿根骨奇佳,人缘极好,缺点只有不守规矩,闹腾起来没几个师兄拉不住。只要一个不留神,不知道又蹿到哪颗树上。


 


同辈众门生表示:皮死个人。


 


可偏偏,他头上有位传说级师尊含光君。带小孩儿免不了要为兔崽子打坏的青瓷撞破的屏风道歉赔偿,一来二去,厨房里小丫头偷偷把魏婴叫到自己身边,往他手里塞一包风味最佳的桂花糕,攥着衣角脸通红:“那,那个,你能不能假装又弄坏我镯子了?”


 


回去兔崽子就扑到含光君身上,软软地喊:


 


“师尊!有人要教我撒谎!”


 


含光君把小兔崽子抱起来,搁在腿上,任由他笑嘻嘻揽住脖子往颈窝里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谁?”


 


“她们要我骗你说我打坏东西了,好见你一面。”谁说小孩子不会懂事,“我没答应!”


 


蓝忘机谆谆教导:“若是真的坏人财物,定要上门赔罪的。”


 


魏婴哦了一声,挺不高兴的。


 


“那我以后只乖乖学法术,再也不到处摸鱼打鸟了,师尊你就不要老去她们那里了。”他又小声说。


 


这话倒像反过来数落含光君到处沾花惹草,害小朋友占有欲大涨。蓝忘机放下笔,抱着魏婴来到窗前。云海翻腾楼阁重重,袅袅仙乐不绝如缕,也许以后成仙也不比此刻,而现在更让人感到羡艳。


 


魏婴安静了下来,在他的怀中稍不安分地扭了扭,蓝忘机便放下他,小朋友却扒着楠木窗框陪他出神。


 


小孩子的占有欲,自然不是出自他想要的那种爱恋。他对待他的师尊,跟对待同辈的伙伴门口的古树,送到他眼皮子下的各种奇珍异宝等等,本质上差别不大。


 


给自己放低期望值,蓝忘机蹲下身与魏婴平视,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黑发,无人会相信他也有这样温柔的声音:“好。晚上想吃什么?”


 


 


.


 


 


所以才经常说小孩子长得快,反正魏无羡认为自己嗖嗖嗖地比屋外与自己同龄的玉兰树还快,像拼命追赶着什么。他取字的仪式早就办完,拿到随便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同辈已无人敢再与他比试了。


 


他的师尊很早就问他想取什么字,还陪着去藏书室查阅古籍,挑了百八十也没一个满意的。简直又想像之前铸剑一样,取名随便,魏随便,喂!随便!嘿。


 


“无羡。”


 


他还乐着:“……啊?”


 


“我是问,”蓝忘机明明话是对他说,眼睛却直盯着一本几乎散架的古书,“‘无羡’此字,如何?”


 


他像被糖丝小针扎了一下,又是这种让人讨厌的知晓一切却刻意隐瞒的样子,可是不可否认,蓝忘机提供的选择没有一次不合他胃口,奇怪的情绪冒了个头就没了:“嗯,就用无羡吧!”


 


几年前蓝忘机甚至提前预知到魔教对云深的一场偷袭,顺带清除了云深山上意想不到的内鬼,头顶有天眼一样,总知道做什么才是最合适的。不过连泽芜君都不清楚含光君现今修为几何,兴许机缘巧合下真的修过卜筮之术也说不定。想想蓝忘机盯着龟壳一脸严肃的样子吧!!


 


魏无羡趴在正对着玉兰树的桌上狂笑。


 


“在笑什么?”忽然一个熟悉的男声自背后低低传来,不用回头都知道,“不写功课了?”


 


“不写了不写了!”魏无羡把笔一丢,“你教过的内容还需要再学吗?不信你考我,答不上来任你罚。”


 


魏无羡有天赋又聪敏,在很多事上蓝忘机都愿意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对他的教育从不像规训石上那么拘泥。蓝忘机微微抬头,正好看见窗外郁郁葱葱的玉兰树:“……这么高了。”


 


魏无羡一只手手背撑起脸,故作高深回忆道:“是啊师尊,那时我刚来不久就哼哧哼哧把它种下,累死了。”


 


当年大部分的功劳肯定还是蓝忘机出,不过无所谓,他们谁都是一样的。魏婴也长大了,蓝忘机估算着玉兰的花期,想起还没告诉他正事:“魏婴,我最近要下山一趟。”


 


“下山?”来云深山这么多年,他很少见蓝忘机离开过。


 


魏无羡抿了抿嘴唇,放下手,回头看向蓝忘机时牵连出多少依恋自己都没意识到:“……我要和你一起!我的年龄到了,也可以下山。”


 


蓝忘机却道:“你正在修炼的关键点,以后会带你。”


 


魏无羡理解蓝忘机一向逢乱必出,之前也下山护过几个大家族,所以撒娇卖乖来强行留人的行为从不会有。他只不过,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长成让蓝忘机信任的样子。


 


“那师尊早点回来,”这种感觉实在很差,但人都要不见了至少要留下一个正面的印象,魏无羡露出点笑,“记住我等你呢。”


 


 


笑意映照窗外的玉兰,像真是少年不知愁的风光。等着你回来继续教导我,还是等着你回来我们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中间的沟渠需要不断提醒才能分明。蓝忘机不想让尚未开窍的魏无羡就去混淆这段距离,因此一直避开他不自知的示好。


 


蓝忘机默了一会儿,主动提道:“今晚的活动,要去吗?”


 


“那当然,我先找东西填点肚子,你等等我。”魏无羡抖了抖黑如墨色的外衣,扭过头,转身回房。


 


活动目的不是为蓝忘机送行,云深山上最受门生期盼的就是这一年一度的庆典,今年因为蓝忘机的下山才提前了半旬。蓝忘机那么说,也只是不想让魏无羡沉浸在负面情绪太久。二人一起在众人面前出现,时机恰好避掉了冗长的总结,已经可以开始到处游玩了。在外魏无羡倒有身为含光君首徒的自觉,谈吐礼仪待人接物收敛出一份喜人的乖巧来。他长相十分明俊,性格恰到好处地张扬,人到哪里都可以引出一片和睦的欢声笑语。


 


蓝忘机和蓝曦臣聊着最近的事,兄弟二人交流也很平淡。


 


“魔教的人最近还想上云深?”蓝忘机问起。


 


蓝曦臣无奈极了:“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打算。前几天他们抓到一个,只问出最近在做内部清扫,可惜跑了。”


 


蓝忘机此次下山也正因魔教开始明里暗里出没于世,他必须要去维持秩序。和其他门派交涉的活自然落在蓝曦臣身上,总之都不好过。蓝忘机微微颔首,白色校服的人群里若隐若现的一抹黑色,如飞鸟撩拨闪过雪山,想不吸引别人视线都做难。


 


蓝曦臣也注意到了:“这种时候,他还穿黑衣。”


 


“我没为他准备过校服。”蓝忘机面不改色。


 


蓝曦臣看向他:“……”


 


他穿黑色也最好看,这句藏在了心里。


 


云深庆典其他交好的门派也会派人过来,大家逛逛风景聊聊天,有机会解放平时就死命校紧的弦,还不如说是一次大型游会。魏无羡老远听到聂怀桑在喊他,告别身边的仙子走过去就被神神秘秘地拉到暗处:“魏兄,你还没搞定?”


 


“搞定什么?”魏无羡不明白。


 


聂怀桑折扇一展,仅仅露出半张脸:“他啊,你师尊……不都要丢下你走那么久了吗?”


 


“……”魏无羡皮笑肉不笑:“怀桑,你再说一遍?”


 


完蛋完蛋,聂怀桑把脸遮得更严,“魏兄不是我说你真的太容易被看出来了,也就是含光君专心向道一直没往那方面想,我明白正人君子追起来也难啊……”


 


“打住!!谁说的我对师尊就是……那种了!”魏无羡连忙压低声音,左右张望还飞快下了个消音诀。


 


聂怀桑奇道:“喜欢还能有哪种?魏兄你也是年纪小胆子小,师徒又怎么了,我这儿还有几本龙阳图册,感兴趣我带给你啊!”


 


魏无羡简直不想再理他。他招招折扇示意魏无羡靠近,“你自己感受一下,含光君走了,你难不难过,伤不伤心?”


 


“伤心。”魏无羡深深吸口气,“那你怎么不把他拴在我身边啊。”


 


“哎魏兄你这话说得……”


 


“这么关心我,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什么忙?”魏无羡双手抱胸,总算看穿他了。


 


聂怀桑咳了几声,“这过几天我又要来云深山修习了……魏兄,多照顾,照顾小弟一下。”


 


话还没拌几句,聂怀桑就被他哥哥拖回去了。魏无羡还没想好接下来干什么,先因聂怀桑那一番话迟缓地感到眩晕耳鸣。


 


喜欢——是真的喜欢,没被点明之前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喜欢。


 


一瞬间脑内串起了很多事,他不知东西转过身,动作滞住,看到蓝忘机向他走来。


 


“魏婴?”


 


随着这声音一同绽放的,还有他身后夜幕里盛大的烟花。


 


 


每年云深庆典山下都有人放烟火,炽热的光球升高,变慢,粲然红的金的呼啦啦烧满了天,风花雪月落进红尘,到处都听得到其他人不一的笑声。而绸缎般的夜空上月明高悬,热闹里就升起一股肃穆雅致的气氛。月光为魏无羡那不可说的心思笃定盖下章,从小到大有关蓝忘机的点滴在眼前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魏无羡此时最想看见他,却又最不想看见他,下意识避开了一瞬间目光交接。


 


蓝忘机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地又喊了一声:“魏婴。”


 


“……师尊。”他喃喃,在一片嘈杂里,寂静悄然降下。


 


“你心情不好,”甚至听见蓝忘机低柔地说,“我不带你下山,你还是不高兴?”


 


“……”魏无羡不想回答不用说的话,特别是现在容易引起误会的问题。他侧头垂下眼帘,忽然瞄见蓝忘机伸出手,似乎准备揉揉自己的黑发,就像他还是小时候那样。魏无羡不自觉捏住拳头,结果最后肩膀被轻轻一拍,好像以前都没做过。


 


这个动作,根本就是长辈对晚辈的意思!魏无羡胸口瞬间涌上一股劲,却把闪身躲开的力气用在心跳加速上,刚抬起头来,就结结实实定在原地。


 


蓝忘机在笑,眼神很温柔。


 


很快他发现是他一晃神看错了,斑驳的烟花接连不断地绽开,光背后的阴影藏在嘴角,一不小心就会误会吧。


 


“我先回去,”蓝忘机说,“今天好好玩,别太晚。”


 


“嗯好。”他下意识回答。


 


蓝忘机又拍了拍他。魏无羡呆呆地望着蓝忘机的背影几秒,胸腔才想起如何呼吸一般剧烈起伏,藏在喧闹的人声背后用力地喘着气。


 


怎么办,怎么办。


 


他和蓝忘机太熟悉太亲密了,意识到背德感情之后必要的心理建设都慢半拍,在之前仿佛和他的心隔着数不尽的山川河流,看不完摸不透,现在那人的每个摇头每个转身,都在高高举起钝刀,突破所有故作虚设的防御温柔撞破心口。


 


早上他们还能开着幼时的玩笑,现在的魏无羡根本不确定还能和蓝忘机说些什么。是不是他太迟钝?


 


魏无羡用脚底磨地砖上的花纹,反复咀嚼蓝忘机最后的眼神。最感到安慰的一点,幸好他的师尊就要走了。


 


之前他甚至打算和以前一样悄悄跟下山去,现在从那个目光里读到另外一件事,被他忽略已久,一发现却什么也不想动了。


 


 


·


 


 


听到魏无羡提出要一套蓝家校服的请求,蓝曦臣难得显得有些诧异。


 


“怎么突然想穿校服?”


 


魏无羡还是一身黑衣,头发用一根红绳松松扎起,依然是所有人习惯的那样,脾气却不如往常一般跳脱,安静点了一下头:“本来就应该这样穿。”


 


蓝曦臣明白自己的弟弟最疼惜这个叫魏婴的孤儿,收作首徒不提,这十年来宠得叫一个无法无天。所以最后让负责的门生要了他的尺寸好量身定做,不再多问什么。


 


魏无羡也悄悄松了口气。他走出蓝曦臣的寒室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蓝忘机的模样,转眼注意到靠着塘边石柱的聂怀桑,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塘内的花。


 


魏无羡轻巧翻过雕花围栏跳下来,落地脚步如同猫儿一般,上前就打一个响指:“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魏兄啊!”聂怀桑吓得差点掉了扇子,“哎,我在想今下午的测验该怎么过,魏兄你一定要帮我!”


 


魏无羡一想:“难道不是你哥哥跟着去处理魔教的人了,你担心他吗?”


 


看见聂怀桑表情的改变使他不可抑制地联想起那天被他道破心意的时刻,挺不一样,但出一口气的感觉是真的。魏无羡撩撩额发,满足恶趣味后又有些不忍,好在聂怀桑也不会发散。


 


聂怀桑苦恼地看着折扇上的山水画,道:“魏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魔教一直都没放弃,这几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要命了到处都在找。”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下午帮帮我吧魏兄!!救命!我是真的没看书啊!”


 


魏无羡假意咳嗽一声:“我下午不进学,你加油。”


 


聂怀桑像被他强行灌下一碗云深特产药汤:“等等,为什么啊?!”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做个好学生。”魏无羡一脸严肃,“所以今天要把玩过的没玩的最后玩一遍再说。”


 


 


江湖上风平浪静了几十年,魔教沉隐也有数十年。有人说,上一战里泽芜含光齐齐出山,打得魔教教主都一命呜呼,教内更是元气大伤,估计不下几百年恢复不过来。


 


就有人反驳,自古光影并行,相生相克,倘若他们只是在等候时机,掉以轻心可怎生得了?


 


那他们在等待什么?


 


——新的教主。


 


 


师尊不在的这些日子,魏无羡换上白色校服系好抹额,说话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竟然真的强迫自己成为一名标准的蓝家弟子,连看到“湛”字也不再有片刻的失神了。


 


他的大部分习惯彻彻底底改变了,有日一个人抱着讲义沿小路去学堂。开完花以后的植物透着倦意,落红湿润,舍不得人踩。


 


突然魏无羡直觉牵引一般回过头,竟看到一个活的蓝忘机凭空站在刚刚走过的地方。魏无羡的眼瞳微微睁大,几乎是定了身不得动弹。


 


“蓝……师尊?”他往蓝忘机的方向迈出一步,再也走不上前。


 


蓝忘机也愣愣的,却立即应道:“我在。”


 


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魏无羡死死盯着蓝忘机,原来真的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理解了什么叫做等人煞人。身体残存的记忆想把书本扔到地上抱着蓝忘机像小孩儿一样撒娇。而蓝忘机纵容他的所有依恋,仅仅嘴上象征性训他两句,不管魏无羡长到多少岁都是这样。


 


“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蓝忘机眉轻蹙着走近,像是不满意一离开他自己就变了习惯。魏无羡有些茫然,注意到蓝忘机还是比他高了一点,明明自己都那么努力了。


 


他的手臂揽着书,身体和声音一样紧绷:“我想要这么穿,师尊,这不好吗?”


 


“发生什么了?”蓝忘机突然伸手,想要抓住他。


 


魏无羡悄无声息地避后一步,还是被蓝忘机反手捉住:“没出什么事,师尊不喜欢这种打扮?”


 


反而是蓝忘机一眨不眨凝视他的脸,看不透他的想法,半响才道:“这不像你。”


 


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养成你想要的样子,我就一定要按这样来长?


 


魏无羡眉眼弯弯,笑起来桃花眼深而润,宛如笼罩在心上挥之不去的芥蒂荡然无存。他抽出自己的手,道:“可师尊这就是我。我先去学堂了,之后见。”


 


 


魏无羡爱着黑服,爱吃荤辣,放纵又自在——但是这些特色真的来源于灵魂本身,还是蓝忘机刻意培养出来的?


 


这样的疑惑很早就有,他还记得在几岁的时候,蓝忘机就喊过他“无羡”,只脱口而出了那么一次,可能以为取字前魏无羡都不会注意到吧。其他时候还是一直喊他的名,魏婴魏婴。


 


呵,不知道蓝忘机当时想到了那个无羡的什么事情,才这么情不自禁。


 


胸腔里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一个人承受不了这种难过,闲着的时候他跟聂怀桑大概聊过几句,略过某些细节,聂怀桑还是愣了半天,奈奈回答说几乎没人会纠结这些。如果他的潜意识不想和蓝忘机站在同样的高度、不想作为蓝忘机眼中的另一个人,其实魏无羡也不会在意。


 


以为自己是一颗被捧在手心里的剔透糖果,才发现那个人真正想要的是百尺高台上的夜明珠。


 


那自己只好先变得既不像糖果也不像夜明珠了。聂怀桑替他唉声叹气:“魏兄你真的完全不擅长冷战哎。”


 


“什么叫我不擅长!”魏无羡不服气,应该是蓝忘机太能忍才对!


 


聂怀桑道:“话说我有一个问题,你怎么就能确认你师尊,呃,喜欢你但只拿你当某个人的替身?”这么狗血的?


 


“我跟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师尊他什么想法我看不出来。”他说着,想卷起白色校服的长广袖,“以前没在意,可现在我只想要他,当然不一样。”


 


卷了半天衣服还是碍手碍脚,魏无羡感到牙疼:“这衣服还真麻烦!”


 


“不习惯你还穿它干嘛……”聂怀桑同样一阵牙疼,“真的,魏兄你就是自个儿想多了,你掂量掂量含光君什么人品。还有我这没谈过道侣的为什么要管你这种事??”


 


魏无羡叹气,干脆把袖子向前一甩就瘫在桌上:“所以说你不懂啊,你不懂——”


 


心悦一个人想要一个人,不管表面上装出多么洒脱无畏的样子,心里总企盼对方也怀抱同一种情愫。对于恋情他心思单纯,假如他的师尊仅仅喜爱他身上属于那个人的一部分,魏无羡好像……好像也不能怎么样。总不可能不喜欢他了对吧。


 


除了再次相见那天的失态,之后蓝忘机再未表露出对他改变的半点关心。饮食寡淡不理,穿衣半个时辰不管,罚抄写到手断不睬。这不更气吗??!


 


魏无羡甚至趁蓝忘机不在找到了泽芜君。先瞎扯一通,把人说得懵了才绕到最关心的地方:含光君以前有没有过徒弟,有没有过死对头,有没有过在意的人?


 


有吧,一定有吧,我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


 


蓝曦臣好脾气笑笑:没有,他只收过你一个门徒。


 


魏无羡不死心:“那您看我的脸,会不会长得很像我师尊的某位故人?特别是遽归道山的那种!”


 


“……平时少看山下那些话本。”蓝曦臣明白后也无奈道,“当然不像,忘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既然泽芜君这么说,魏无羡肚子里团的那些问题只好痛苦地拧在一起咽回去。他站起来,晃了晃,舌根深处有发涩的甜味,嘴上干巴巴地道别:“那,多谢泽芜君指点。”


 


这时,蓝曦臣却叫住他:“等一下,关于忘机,我……还有点事情。”


 


 


·


 


 


倘若蓝忘机回来得再早几个时辰,指不定魏无羡永远碰不到温宁。是的蓝忘机昨晚又下山了,说第二天回来,蓝家版的魏无羡边整理校服一边乖巧应好,心脏哐哐哐撞起大墙。清晨他自蓝忘机的床褥深处红着耳朵爬起来,赶紧收拾完了出门才想起今天早上没有安排课。魏无羡抬起头盯了门口的玉兰树一会儿,时间还早,到处走走也没关系。


 


没有通行玉牌温宁进不了云深山,躺在外围的一棵树下,深深浅浅的血迹在草叶上凝结成絮,不知道他凭着多大的力气才撑过来云深山的路。发现他以后,魏无羡飞快回去悄悄取了药和水过来,笨手笨脚地敷药包扎。“发生什么了?温宁你姐姐呢?”


 


温宁喝完一壶水润喉,用力咳了几声:“姐姐没事,魏公子,他们……”


 


“是谁干的?”


 


魏无羡打断得又快又急,联系起最近的魔教围剿行动自己先忍不住发起抖。


 


“公子,你先……”


 


“即使你身为魔教也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姐姐以前不还帮过他们,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


 


“魏公子,”温宁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污黑的指甲紧紧扣住药箱边缘,声音已是喑哑,“正因为我是魔教的人啊。”


 


蓝忘机曾经带他参加过别派举行的活动,射箭比赛上他结识了这个被人背后指点的魔教“异类”,第一次感受到魔教的人也可以有一颗济世之心。更何况温宁的姐姐温情可是著名的杏林妙手,天下神医,不知有多少所谓的正派名士曾受过她的悉心救助……


 


“待在这儿别动。”魏无羡假装听不见温宁细微的阻拦声,捏紧了拳头,微微颤抖着,“我这就去找人过来!”


 


谁说的正邪势必两立?如果、如果真如他所想,光的阴影能如此冠冕堂皇,最阴暗的方面,竟可以恶心千万倍啊。


 


 


蓝忘机一回云深山就听人说了。魏无羡实在年轻,心思敞开了大门让人观察,他明白换做是自己去处理也会像魏无羡这么做。即使这样,听见门生汇报出来还是有一种心脏灼烧的痛感。


 


温宁被秘密藏进闲置的屋子疗养,几个长老连同双壁临时召开决定接下来动作的议事会。结束后蓝忘机推开木门,看到眼前金辉暖天,紫气东来,几乎望得见空中的山脊和初月。


 


晚风好似只只易碎的白蝶灌入衣袖,等在门外的少年也是轻盈而飘渺的,仿佛等到阳光消失那一刻后,他也将随之离他而去。


 


“魏婴……”蓝忘机轻轻念着。然而到了现在他还在这里,清新空气缓缓拔走心中扎根已久的焦灼,“我们回去吧。”


 


一个人吹着凉风,在门外心焦如焚地等了这么久,魏无羡似乎亟不可待想说什么,刚出声又看到后面还有其他的长老,嘴张到一半紧紧闭上,跟在蓝忘机后面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回走的路上,蓝忘机的步子故意慢了几步,魏无羡正在思考问题,未压好的头毛一飘一飘,没有注意已经与蓝忘机并肩而行。


 


风终于落到他的身侧。


 


“师尊,他们打算拿温宁怎么办?!”


 


刚随蓝忘机踏入静室,魏无羡就拽着他的衣袖,忍不住发问。


 


“他给了我们魔教的情报,我们可以救出他姐姐。”蓝忘机声音褪去外人面前才有的疏离,神奇地能安抚魏无羡的情绪,“云深会救治他。魏婴,你做得很好,别担心。”


 


魏无羡喃喃:“别担心,我怎么才能不担心……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剿灭魔教时伤的温宁,肯定不止温宁一个,这些畜生的做法和滥杀又有什么区别!”


 


蓝忘机竟不知他会想成这样,片刻道:“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动的手。”


 


魏无羡突然抬起头,一双眼里的火苗明明灭灭,想从蓝忘机的目光中挖掘出真相一样:“……不是?”


 


“不是。”蓝忘机摇头,“魔教现如今分成两派,一派为温情温宁为首偏向修真界的温和派,另一派则一直想要推选出新任教主,卷土重来。”


 


魔教里教主的选拔方式是能杀死上任教主的人就能上位,然而前一任教主死在修真之人手中,但狼子野心之徒毕竟技不如人,在向修真界宣战之前自己先掀起内战,几派互斗,把局势搅得更乱。


 


那对姐弟会遭到波及根本在所难免,完全可以想通其中缘由。


 


“温宁温情当初是被他们父亲带入魔教的,当时姐弟俩年纪都还小,魔教的人干出的那些腌臜事情他们绝对没参与过。”


 


魏无羡分析完,松开抓住蓝忘机衣袖的手:“师尊,你知道的吧!”


 


他们再往前走,魏无羡却渐渐定住。蓝忘机忽觉奇怪,正准备带魏无羡回自己房内好好讨论,平时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师尊,你知道的吧。”


 


“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我们这边的人打伤了温宁,”魏无羡开始攥起自己白色的衣袖,已经忘记一天前他还在跟他的师尊单方面冷战,“嗯,我不是说你就是那样的人……我,我相信你的……”


 


 


好半响,蓝忘机从魏无羡半阖着微微颤动的眼睑看到他宽广衣袖下露出的白皙五指,从前尘流年似水的种种想到自己难以置信的重生。


 


他想起这个少年上一次选择跟着温宁回到魔教,打破规则,最终站到魔教教主之位。想起再相见他被千夫所指万般唾骂,曾经被称为师尊的人却离他很远很远,直到夷陵老祖死前也未能再见上一面。


 


将魏无羡推向相反道路的竟然只是因为一场误会,一句话就能够解决的误会。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上一世蓝忘机未能改变的小事,让十几岁才入蓝家的魏婴越来越感到与所谓正道的道不相合,才离得越来越远。


 


正道有人也会只因教派而滥杀无辜,也会不辨黑白,也会弊困于情,也会酿成大错。


 


于这世间都存在着。


 




 


火萤中跃出的光粒有照亮夜晚的力量,魏无羡听见蓝忘机叫了自己的名字,魏婴。本以为习以为常的声音竟又使他心悸不已,皮肤表面滚过一阵阵酥麻,等到魏无羡勉强收拢心神,便感觉额间贴上了一个温凉的触感。


 


那根本算不得一个吻,隔着蓝家抹额,反而像静默宣告一件理所应当之事。


 


所以去得快,魏无羡难得无措地望着蓝忘机,表情让人很想亲开他抿在一起的嘴唇。


 


“衣服换了,不喜欢就不要再穿。”蓝忘机双手拂过魏无羡的黑发,绕在他脑后,十指轻轻解下那条抹额。触感清滑,蓝忘机把它放在魏无羡温热手心里,再包住他的手。


 


“明天我把你的菜谱换成以前的,没有必要的课程也可以不上。还想做什么……


 


“我都陪你。”


 


魏无羡看着两人手指缠着手指,又看看蓝忘机盛有自己身影的浅淡琉璃:“……不是替身?”


 


“替身?”蓝忘机略怔。


 


蓝忘机刚刚说的话被曲解成师徒情深也没问题,但约莫心里有鬼魏无羡硬是没往那个方向想,毫不犹豫亮出底牌。他一咬牙,也可能是心跳咚咚咚打乱了思绪:“可你在我取字之前就喊过我‘无羡’!”


 


“……”


 


“还有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云深规定的入学时间是十岁开始吧,我那时还没几岁!”


 


“……”


 


“而且——”


 


无礼打断人说话的事含光君绝不会做,魏无羡的尾音仍然在喉中变软,转化成一股不可置信的甜蜜。


 


“去换衣服,来我房里,我会解释。”蓝忘机只觉更喜欢有点不顾一切的魏无羡,贴着他通红的耳廓,“魏婴,我……只心悦你。”


 


什么什么什么!!在这个紧密贴合的拥抱中魏无羡两只胳膊下意识揽上蓝忘机的脖字,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我,我也是……师尊,那个,可不可以不去你的房间?”


 


先点我




再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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